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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6章 旧人相见亦难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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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的死,斩的斩,黑皮也没了,只剩下四个人了。老孟是最伤心的,他们曾经亲如兄弟,可谁也没有想到,也不明白黑皮他为什么会突然间火烧粮草。

  “黑皮……”

  小二和小六也蹲下来,低低哭着。

  哭声里,是呼呼的北风。

  夏初七没有哭,但心里的纠结不比他们少。对于整个大晏军队来说,这都是毁灭性的打击。他们如今远在漠北,远离中原,十五万人的口粮,过冬的贮备,一夜之间毁去了一半,剩下来的日子要怎样过?

  “阿七……”

  赵樽以为她伤心,掌心拍在了她的肩膀上。

  “我没事。”夏初七直起身来,冲他摇了摇头。

  抿着唇看了她一眼,赵樽面色冷沉了下来。

  “陈景,搜!”

  陈景点了点头,什么话也没有多说,很快带人在废墟里面搜索了起来。整个粮草库都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,但并没有搜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。最后,却在挪开黑皮的尸体时,在他的身下找到了一个被烧得焦黑的哨子。

  哨子原本的图案已然看不太清楚。

  在夏初七死死盯着黑皮的尸体发怔的时候,赵樽从陈景手里接过哨子,摊开在掌心,借着火把的光线看了看,慢慢握紧,面色极为难看。

  “殿下。”

  夏初七吸了吸鼻子,站起来走到他身边。

  “这个哨子有问题?”

  赵樽黑眸深深,面上是她很少看见的冷意。

  “应该是联络工具,这些人早就潜入了营中。”

  是很早。

  就夏初七知道的黑皮,也比她早入行伍很多年。

  果然,大战当前,不怕外敌,就怕内奸。尤其让她不敢接受的是,整日里与他朝夕相处的黑皮,竟然就是一个内奸。

  很快,死亡的人数清点了出来。

  除了粮草库里原本的守卫之外,还有其他营中的三人死在了里面,一个活口都没有。他们会出现在粮草库里,应当也与黑皮一样,都是烧粮草一伙的了。最让夏初七气恨的是,粮草库那些被迷晕烧死的人,用的迷药都来自于她之手。

  “黑皮呀黑皮,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啊。”

  她又是气,又是恨,又是抱歉。如果北伐军的大将军王不是赵樽,那么,现在最可疑的人,就变成她夏初七了。低低叹了一口气,她看向赵樽,语气里满是歉意。

  “如果我手上没有这样的东西,黑皮他们要烧掉粮草库,应当没有这样容易。赵十九,我……成了帮凶。”

  “不怪你。”赵樽淡淡哼了一声,“刀能救人,也能杀人。人死了,能怪刀吗?”

  听他反过来安慰自己,夏初七心里越发憋屈。

  “往后我一定不会轻易相信人了。”

  赵樽慢慢调过头来,看着她,嘴角露出一个极为复杂的笑容。

  “很多时候,防不胜防。”

  “是,可到底是谁?黑皮他们不是北狄人,不可能为了北狄人这样干的?”夏初七猜测着,见赵樽不动声色,知道他心里不好受,不由勉强地笑了笑,“幸而抢救及时,粮草只烧掉一半,应当能熬到朝廷运粮草过来。”

  “只怕没那般容易……”

 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,夏初七不解地“嗯”了一声,可不等她问出疑惑,营房门口一个裹着厚厚皮袄的家伙就骑着马飞快地奔了过来。人还未到,声音先至。

  “大将军,不好了,出大事了!”

  夏初七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世事无情,向来都是祸不单行,这又出了什么事?他看着同样冷着面孔的赵樽,发现他并没有太过浮躁的情绪,也就冷静了下来。

  “好好说。”

  在赵樽淡声的命令里,那人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。

  “大将军,朝廷运来的军粮,在古北口外被漠北十二部的人给劫去了……”

  “什么?”夏初七倒吸了一口气,几乎不敢置信。

  霎时间,听见这个噩耗的所有人都呆滞住了。

  只有赵樽仍是面无表情,冷冷问,“右将军呢?”

  “殿下!”那人发出来的声音有些呜咽,像是受不了那刺激,突地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,喘了一阵气,才把话说完整了。

  “哈萨尔领了北狄主力军绕过瀚海草原,攻入山海关,夺下密云,随即袭击了顺义,北平府已危在旦夕。山海关守卫谢国源将军自杀谢罪,北平布政使马成弘闭城死守,元右将军随后赶到,在山海关与哈萨尔的大军对上,一时脱不了身,漠北十二部趁机劫去了粮草……”

  真是好计!

  一件事又一件事,又好又巧。

  哈萨尔的游击战,与赵樽无数次的周旋,主力行踪不定,漠北十二部的联合,十二部骚扰山海关一线,朝廷派元祐领兵离去。今夜粮草被烧,随即古北口粮草被劫,粮道被北狄占领。

  真是神不知鬼不觉?

  即使哈萨尔天纵英才,他能够利用对漠北地形的熟悉,利用这些日子以来的大风雪顺利从赵樽的眼皮子底下溜掉,潜入山海关。但是,山海关仍是大晏门户,驻有二十万大军之重,竟然就这样轻易被哈萨尔夺了去?

  是哈萨尔太厉害?

  是大晏朝除了赵樽和陈大牛再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?

  还是有人里应外合,大开门户?

  夏初七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,可侧过眸去,却见赵樽整个人在寒风几乎冻成了雕塑,眉目之间更像是染上了风霜,沉默而绝决,孤冷得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。

  她心中骤然一痛。

  然后,她唇角微微一翘,淡淡低笑着走近。

  “赵十九,没什么。粮草烧了,咱们烧回来,他们抢去的,咱们再抢回来。山海关,咱们也可以打回来……”说着,为了安抚他,她偷偷去捏他的手。

  可一触上去,她却发现他的手一片冰冷,冷得没有一点热气,她紧紧握上去,他却不经意微微一颤。

  “阿七……”

  “嗯,我在呢。”

  她以为他是因为粮草被烧被抢山海关失守而难过,很少见他如此低沉的样子,她顾不得有人看着,靠得更近,几乎近得贴上他的身子了,才低低安抚。

  “没事,赵十九,真的没事。那谁不是说吗?胜败乃兵家常事。哈萨尔老奸巨滑,今日他摆了我们一道,往日咱们再打得打满地找牙就是了。”

  赵樽慢慢低下头来,看着她被北风吹得发红的脸蛋,突然张开双臂,把她紧紧一抱,用一种像是恨不得把她揉入身体的力度。再开口时的声音,是夏初七从来都没有听过低哑,可也只有两个字。

  “阿七……”

  紧紧闭着眼,她反手抱紧他,“赵樽,等这仗打完了,我们就找个地方去大隐小隐,不再管他们的破事了好不好?依了我们两个的聪明,我们可以赚很多很多银子,可以游遍天下,我们上天山,下南洋,我们到处玩,吃尽天下,玩遍天下,如何?”

  畅想着来日的美好,她的声音里带着笑,也是为了安慰他。可他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,冷如刀片的眸底像是有一种深深抑止的情绪在流动,又像是埋藏了无比的冰刺。

  “阿七,即使全天下人都要我死,我还有你。”

  他低沉的声音幽冷得像蕴含了万千的恨意。

  霎时,夏初七鼻子一酸,心脏像停止了跳动。

  冷风不再,万物俱灭。天地间,只剩下他一人。

  紧紧环抱着他,她抬起头来,眼睛里全是暖暖的笑意,就好像她从来没有过悲伤那样,就好像天地都不曾放在心上那样,毫不犹豫地吹牛皮。

  “赵樽,天下算个屁,我一人可抵全天下。”

  ……

  ……

  这一日是洪泰二十六年冬月十五。

  山海关内外从天而降的灾难,打了大晏老百姓一个措手不及。一时间,山海关失守的消息,让全国震动,满朝震撼。

  山海关丢失,密云和顺义两地也同时落入了哈萨尔之手。他能够绕开赵樽攻入山海关,一旦北平府城破,就可一路挥师南下,剑指京师,形势不可谓不凶险。

  然而,此时坊间除去说哈萨尔的军事才能无人可比之外,一年前曾经有过的流言蜚语再次出炉。有人说是晋王赵樽勾结哈萨尔,不然为什么赵樽大军在漠北,哈萨尔就入了山海关呢?

  老百姓都是人云亦云,谣言传得满天飞,越传越玄乎,甚至有人说赵樽已经被北狄皇帝招为了驸马,成了乌仁潇潇的裙下之臣,所以通敌叛国云云,一个个说起来,就像亲眼见过一样,在茶楼酒肆中,说得绘声绘色。

  几乎一夜之间,赵樽这个大晏英雄,就成了千夫所指。

  “小姐,他们说的是真的吗?”

  山海关附近的一个小饭馆里,少了一根手指头的绿儿,低着头,听了那些议论,看着坐在她边上的赵如娜,声音里满是疑惑。

  赵如娜飞快地瞥了她一眼,“不要听信传闻。”

  “可如果不是晋王有意,哈萨尔如何入关?”

  “闭嘴,你不懂。”赵如娜低低斥责了她。

  隐隐的,她觉得这事一定与哥哥有关。东宫书房里的密谈,她并没有听得太完全,大多只有关于陈大牛的部分。可哥哥能那样对付陈大牛,那么对付赵樽,他也不会手软。如今事情变成这样,她不敢肯定一定是赵绵泽,但这个猜测却深深嗤着她的心。

  不过这些话,她怎能对绿儿讲?

  “快吃!我们还是想想,如何出关才好。”

  “小姐,我好怕。”绿儿看了一眼街上走来走去的北狄士兵,面色有些发白。

  “不怕,我们只是老百姓。”

  赵如娜安抚着绿儿,其实心里比她还要紧张。

  从京师出来的那天晚上,她趁着夜色在半道就下了定安侯府的马车,让车夫继续一路驾着车沿着官道飞奔,自己却领着绿儿穿入了另外一道岔道,上了二虎子为她雇好的一辆马车,直奔码头,成功脱过了赵绵泽的追击。

  那会儿绿儿还感叹说,她家小姐要是身为男儿,也不会比侯爷差,用起兵法计谋来也是一套一套的。赵如娜只是苦笑,她的小计谋,对付的是家人,要救的也是家人,谁知个中滋味儿?

  她们是幸运的,一路有惊无险,总算赶到了山海关。只可惜,又是不幸的。要去辽东,就得从关口过去,从前山海关在大晏手中,还要好一些,如今山海关落入北狄之手,关外是元祐的军队,如今正是两军交战的混乱之时,对于来往的民众查究极严,她们两个弱质女流如何混过去?

 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。

  “绿儿。”她低声吩咐,“让店家多包几个茶叶蛋,我们带着上路。”

  轻轻“哦”了一声,绿儿刚刚起身,外面就突然进来了几个带着武器的北狄军士,几个人就像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,满目狰狞,身上还有血迹。一进来,把钢刀往桌上一摔,就凶巴巴的呵斥着,让店家赶紧上酒上菜。

  赵如娜赶紧低下头。

  她知道自己长得好,虽然穿了平民女子的衣裳,却也不太像普通的平民女子。所以一路上来,她钗环未戴,脂粉未施,就是为了逃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。

  “这南晏人的酒,就是不够味儿。”

  北狄人不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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