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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3章 久别重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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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显然是自己动的手,他脸上的窘态更甚,赶紧迎上去,不好意思地道,“劳烦姑娘了,是陈某失礼了,晋王府里,我也不是外人,本应自己去做的。”

  晴岚轻轻瞄他,“驸马爷也会做饭?”

  轻笑一下,陈景自己摆了碗筷,盛了米饭,坐下道:“幼时家贫,父亲服役军中,母亲眼盲,我便懂事得早,灶上的事做得虽不好,但勉强还可入口……”

  听他随意说起自己家的事儿,说起自己的父母,晴岚的心里突地一阵柔软,觉得仿佛与他近了不少。他吃饭的时候,她没有离去,而是静静地立在他的身边侍候着,一边夹菜,一边与他说话。

  兴许是心情放松了,她没太经脑子,便随口笑道,“没想到驸马爷还有这等本事,那将来永和公主下嫁入府,可就有福分享了……”

  她声音未落,陈景端着瓷碗的手便僵了一僵。他却没有抬头,也没有看她,只尴尬地轻咳了一声,“这鸡蛋煎得鲜嫩可口,味道甚好……我还从没有吃过这样的口味,晴岚姑娘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。”

  听出他在回避“公主下嫁”的话题,晴岚微微一窒,有些自责。觉得自己以一个奴婢的身份,说这样的话极是僭越,随即也便不再提及,只微微笑着,也说鸡蛋,“这样煎鸡蛋,是王妃说的法子。你晓得的,她总是与旁人不同,脑子滑溜得很。”

  这一点,陈景自然也是清楚的。

  说起夏初七,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明显没有那般尴尬了。

  他问,“王妃可还好?”

  晴岚凝视着他的侧颜,微微笑着,一双细媚的眼儿里,隐隐有光芒浮动,“王妃还好,就是她的耳朵……”看陈景猛地转头,饭也不吃了,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自己,晴岚微微一顿,叹道:“她的耳朵不好使了。”

  “多久的事儿?”陈景诧异不已。

  “一年多了。”

  “这件事儿,爷可知情?”

  陈景如今贵为驸马,但对赵樽的称呼并未改变。听他这样说,晴岚心里一暖,仿佛又回到了旧时的晋王府,他还不是当今的驸马爷,而是爷身边的侍卫,他与她之间,也没有现在的距离。

  松一口气,她情绪自在了许多。

  “爷自是知情的。但爷有吩咐过,既然王妃不想我们知情,我们都得装作不知情,以免她难过。所以,我先嘱咐你一声,回头见到了王妃,你得看着她说话,若是她没有听见,你便再多说两遍,不要露出惊诧或者疑惑来,免得她发现我们在瞒她……”

  顿一下,见陈景眉头越皱越深,她又叹,“你知晓的,王妃是一个性子洒脱的人,她喜欢活得快活,也想身边的人都快活。若是我们担心她,同情她,或是怜悯她,她一定会不自在。”

  说到最后,她的声音已近哽咽。

  在夏初七身边前后两年有余了,晴岚与她自是贴心,说起她的失聪,想到这些日子的假装不知情,连安慰都不敢有一句,她的情绪不免低落。陈景看她一眼,也没有多话,只是叹一句,表示知晓了。

  客堂里静了下来,然后又是一阵沉默的尴尬。

  陈景草草吃过饭,让人找了厢房歇着,只说明日再拜见王妃。

  晴岚为他送了衣服,打了沐浴的水,便退了出来。

  望着寂静的夜空,她立在庭院,久久没有动弹。

  这一年,是她认识陈景的第五个年头。

  在还没有入晋王府的时候,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。父亲跟随魏国公夏廷赣辗转沙场,初为军中参将,在建国的战役里,屡有战功,洪泰年间,曾被敕封为正四品明威将军,后被洪泰帝擢升为都督佥事,协守辽东。家中共有兄妹五人,她是独女。

  原本这样的身份,她只有惬意的人生,会配一个好的夫婿,与那些宅院里的女人一样,生儿育女,安稳到老。可洪泰二十三年,魏国公一案牵连了他的父亲,父亲入了狱,阖府被抄家,她与母亲一道下了教坊司为奴,母亲不忍受辱自尽而亡,她却逃了出来。

  她父亲是武将出身,功夫了得,父亲宠她,她从小便跟着习武。在外风餐露宿的辗转了数月,她得遇晋王府的管家田富,那老爷子人好,看她孤身一人可怜,便领了她入府为奴。

  从此,她隐名埋姓,混在一干丫头中间,一直未有露出半分锋芒,也没有出事儿。但习武之人,难免手痒,有一次她偷偷拣起一根竹节比划她的家传枪法,思念她的父亲之时,不巧被回府的晋王看见。

  她当时吓坏了,赶紧跪下磕头。

  一个贫苦人家的丫头,怎么可能会武?

  她自知难逃一命,把一切都交代了。

  罪臣之女,还是一个逃犯,这样的身份,她没有奢望过晋王会饶了她。可没有想到,听完她的坦白和自述,晋王只说了一句,“乃父是个儒将,大义之人。”尔后,他便径直离去,从此没有再问,更没有再追究。

  受得晋王这般恩情,她下定决心从此追随。

  见到陈景的第一面,便是在那样的一个月下。

  她跪在地上叩头不止,而他跟在晋王的身边,静静而立。

  那一天,是她第一次见到晋王,也是第一次见到陈景。

  但不知怎的,无数姑娘仰慕于晋王的高华孤决,容色无双。她虽然也会仰慕,但也仅仅只是仰慕而已,却并无半分那种心脏乱跳的小女儿心肠。因为晋王那样的男人非她能拥有,也只可远观,不敢近看。反倒是陈景,在看见她使出枪法的时候,那不经意的一瞥,一种“物以类聚”的交流,让她难以忘怀。

  那一眼,她记了六年。

  只是,他恐怕早就已经忘了。

  在后来的若干次与他接触里,她与他动过手,她与他说过话,他却始终有礼有节,从未有半点逾越本分的地方。每一次除了殿下交代的话,他从不说半句他自己的私事,以至于她除了知晓他叫陈景,是当朝的武状元之外,其余竟是一无所知。

  认真说来,整整六年,今天晚上,是他第一次与她说到私事。

 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,她静静地坐在夏初七的房外,靠在墙壁上,抱着膝盖,思想飘得有些远。她想:如果在前面六年的时间里,她就鼓起勇气向他表明了心迹,也向爷坦白了情义……那么,在他没有成为驸马之前,她有没有可能被爷配给他为妻?

  但想想,也只是想想。

  错过了,总归是错过了。

  谁会不要一个公主,而要一个奴婢?还是一个永远不敢把家世大白天下的罪臣之女?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。她叫“晴岚”,可她却不是晴岚。她的名字是王妃给她的,那么,她只能永远把真名埋藏。

  从此,与他藩篱相隔,再无交集。

  埋着头,她颓废的想着,心里有一丝绝望。

  幽幽的夜,冷冷的风,她打了个哆嗦,却没有去添衣,也没有动弹,直到肩膀上传来一阵温热的压力,她才吃了一惊,猛地抬起头来。

  “王妃……”

  她惊慌失措的样子,落入了夏初七的眼睛里。

  “大半夜不睡觉,你在做什么?”

  晴岚不敢看她的眼睛,咽了一口唾沫,摇了摇头,笑得有些勉强。

  “今儿我上夜,爷交代过的,一步也不能离开。”

  “去你的!”夏初七打了个哈哈,笑着坐下来,手肘着她的肩膀,似笑非笑地看她,“在这儿值班,也能把你的眼圈儿值红了?说吧,谁又欺负你了?”

  “没有人欺负奴婢,是风迷了眼。”

  大多时候,在夏初七的面前,晴岚也是称“我”的。有时候,因为她的善意与没有尊卑,晴岚甚至也会忘记自己的奴婢身份。可是在这一夜,在陈景到来的这一夜,她对自己的身份竟是格外的敏感,甚至有些自暴自弃。

  “得了吧。”夏初七分明不信她,“快点说,免得老子动粗。”

  “……”她分明就已经动粗了,好吧?晴岚无语的看着她,夏初七却嘿嘿一笑,伸手到她的腋下,就要挠她的痒痒,“看来你是不晓得我的搔痒龙爪手有多么厉害……小娘子,不服,来战!”

  她说笑间,便去搔她,逗她笑。

  晴岚左闪右闪躲不开,终是伏地笑着求了饶。

  “……我说,好了,我说……”

  “赶紧的!第二式来了——”

  “他来了……陈大哥……他来了。”

  一连几个他来了,晴岚的声音有些怪异,甚至还带了一些抽笑的呜咽。夏初七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,感受不到语态,却能看见她通红的眼圈,以及她眸底一闪而过的落寞。

  她坐了起来,理了理衣裳,又把晴岚扶坐起来。

  然后,她笑了,笑得有些诡诈。

  “来了好啊,来了就跑不掉了!”

  晴岚一惊,“王妃。你要做甚?”

  夏初七咧嘴,一字一顿,“做媒。”